▲大通牦牛
▲ 閻萍與小牦牛 中國農業科學院蘭州畜牧與獸藥研究所供圖
■本報見習記者 王方 記者 李晨
牦牛,可產肉產毛,可騎可馱,可耕可駕,被譽為“高原之舟”,在青藏高原具有不可替代的生態學和經濟學地位。作為青藏高原的主體家畜,牦牛既是當地牧民的生活伴侶,也是他們財富的源泉。如此重要的牦牛應加以科學培育、開發和利用,才能充分發揮其價值。
近日,中國農業科學院蘭州畜牧與獸藥研究所副所長、研究員閻萍走進中國農業科學院農科講壇,講述牦牛背后的科研故事。
不可取代的牦牛
全世界所有牛共分三個牛種:黃牛、水牛、牦牛。我國牛品種資源比較豐富,三個牛種都有。牦牛資源90%以上在中國,1.5億公頃的草地上主要承載著2000萬頭牦牛,所以人們常說世界牦牛看中國。
牦牛資源和高寒草原形成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、科學的生產系統。從生態系統來看,高寒草地的生態環境低氧、干旱、寒冷,牧草生長量季節性非常強,大氣含氧量非常低;牦牛對這一生態環境具有極強的適應性,與之形成了絕佳匹配,可以說它是其中不可替代的動物。
“牦牛對青藏高原特殊環境的適應已有幾千年的歷史,這些極強的適應能力通過基因遺傳而固化,并以特定的生理、代謝及解剖學特征表現出來。”閻萍表示。如牦牛有14根肋骨,最多時可達16根,多一根肋骨產肉性能會提高很多;氣管短、粗,肺泡大、密;毛長等。牦牛有13個地方品種,各有特色。閻萍介紹,甘肅天祝白牦牛主要產毛和產肉,其尾毛和絨毛作為紡織品,經濟價值非常突出。四川金川牦牛肋骨比較多,50%以上有15根肋骨,有的還有16根;遺傳改良以后,后代70%都含有多肋骨。
十世班禪曾說:“沒有牦牛就沒有藏民族。”對于青藏高原牧民來說,牦牛是全能性的當家品種。牦牛產品如牦牛肉、乳、皮、毛、絨、糞都可以利用。牦牛還可以馱、騎、耕。牦牛產業更是促進了文化的發展。可以說,與其他牛種相比,牦牛具有自己的獨特之處。牦牛屠宰率為50%。牦牛肉高蛋低脂,即蛋白質含量高、脂肪比較低,且氨基酸、不飽和脂肪酸、共軛亞油酸含量比較高。但牦牛肉也有不足的地方,因為飼養周期較長,造成牦牛肉比較老化,就口感來說不如黃牛肉。在餐桌上可以看到,其肉色比普通牛肉暗。
自2000年來,30余種DNA分子遺傳標記技術廣泛應用于牦牛種質分子特性研究。“我們這幾年致力于牦牛品種的遺傳多樣性及起源、演化和分類研究,牦牛與其他牛種間的親緣關系和比較基因組學研究等。”閻萍說,“也有牦牛經濟性狀功能基因的克隆和多態性研究。如為什么牦牛的肉品和其他肉牛的品質不一樣。經過改良后牦牛肉出現很多變化,吃起來更香。”
加快牦牛品種選育
長期以來,牦牛產業面臨牦牛生產性能不斷下降的現狀。同時,缺乏群體遺傳改良措施和技術服務、培育優秀種公牛技術體系不完善、選種選配良種繁育和推廣體系難以實施、市場發展的引導作用大于群體改良等問題存在,讓實施牦牛選育變得非常有必要。
“國內其他牛種肯定是搞雜交改良,但是在牦牛身上會遇到一個技術難題。現在這個問題還沒有被攻克,就是所謂的雄性不育。”青海省畜牧獸醫科學院副院長、研究員劉書杰表示,“這條路是走不下去的。”
“有了一個好品種,整個牦牛產業鏈解決了一個技術性的問題,對牦牛產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。”劉書杰認為,人工培育牦牛品種的出現是一個非常具有標志性的事件。
那么,閻萍團隊是怎么做的呢?首先是本品種選育,不同地方品種是根據其自然分布、當地自然環境進行自然選擇的結果。如經過本品種選育,天祝白牦牛肉毛兼用,毛比較值錢;九龍牦牛個體比較大,以產肉為主;麥洼牦牛乳肉兼用,產奶量提高。
其次是新品種選育,最令人矚目的是大通牦牛——以野牦牛為父本、家牦牛為母本培育的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新品種。利用野公牦牛的基因,使家牦牛適度“返祖”,它的遺傳性比較穩定,體型外貌高度一致,抗異性和適應性比較強,采食范圍也比較廣,生產性能提高20%。
大通牦牛創立了利用家畜現存野生近祖育種的方法,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野牦牛種公牛站,建立了大通牦牛種公牛站、育種核心群、繁育群(場)、推廣擴大組成的四級繁育體系。這一新品種及其培育技術獲得了2007年度國家科技進步獎二等獎。如今已在青藏高原廣泛推廣,每年改良家養牦牛約30萬頭,覆蓋我國牦牛產區的75%。
現在,閻萍團隊把傳統育種技術和分子標記輔助選擇技術相結合,加快牦牛的選育進程,如無角牦牛。
牦牛自然狀況下都長著兩只角,但隨著傳統飼養方式的多元化,放牧加補飼、舍飼逐步發展,有角牦牛具有較強的野性,在規模化和集約化飼養中易相互傷害,破壞圈舍、損壞設施,給飼養管理帶來諸多困難。
控制牛無角性狀的基因被定位于1號染色體147kb之間,該區域包括3個已知基因。閻萍團隊結合常規育種在分子水平運用轉錄組學、重測序及甲基化等手段對無角性狀發生機制進行研究。他們在青海培育的無角牦牛群已有12群2490頭,已經達到了農業部規定的新品種規模。
牦牛好要會養
“好種需要好養,良種需要良養。雖然牦牛多用途,但它沒有定向培育,生產性能都不高。營養達不到要求的話,牦牛產肉產奶是非常低的。”閻萍說道,“饑寒交迫,牦牛像羊一樣大,牧區里有十幾歲的牛還在飼養。”
“牦牛夏肥、秋壯、冬瘦死亡,每年波浪式的生長。在冬季、春季6個月的枯草期,體重下降45%。日復一日的傳統飼養方式就是這樣。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發展牦牛產業的原因。”閻萍惋惜地說。
推廣牦牛良種,提高生產性能,是產業現在面臨的一個比較重大的問題。為此,閻萍團隊提出了牦牛提質增效綜合配套關鍵技術研究,包括營養調控、產肉產奶、適時出欄、舍飼養殖等。
“牦牛的良種化程度非常低。普通奶牛和肉牛達到90%,可牦牛良種非常少,而且百姓自繁自育的現象比較嚴重。”她建議,對優良個體要精選留種,提高良種畜和改良畜的比重,提高個體性能和規模效益。良種推廣和能繁母牛方面實施相應的補貼政策,如農業部進行良種補貼,牦牛一頭優良種公牛的補貼是2000元。
牦牛有半年以上是在啃草根、刨雪。要逐步改變完全依賴于天然草地、靠天養牛的現狀,加強暖棚、草料基地等基礎配套設施建設,冬天少掉膘。常規飼養方式即全年放牧,在牧區占到98%。要健全輪牧、半舍飼或季節性舍飼養殖模式,實施聯戶經營管理,提高效率。
這幾年,正是養殖合作社帶動了放牧加補飼,經過3~4個月的飼養,提高了出欄率、增重率。養殖牧戶+合作社+企業,應形成共同入股參與的經濟利益聯結體。提高牧民市場介入能力,實現農牧民增收。
“牧區牦牛的奶都是一半給小牛吃,一半給人吃。牦牛從小就處于半饑餓的狀態,后面發育受阻的話,就會營養不良。”閻萍認為要采用全哺乳技術,還需要搭配舍飼技術、育肥技術、錯峰出欄技術等。
“一個產品如果能達到均衡供養,才能立足于不敗。”牦牛產業要進行標準化、規模化、產業化生產。做到產前抓良種,促進畜群良種化;產中抓服務,促進畜牧產業科技化;產后抓加工,促進增收增值多元化。
草地畜牧業“三生”系統功能:生產—生態—生活,即生產效能提高—生態環境改善—牧民增收。“‘三生’和諧發展是我們一直探索的問題,也是比較棘手的問題。希望能達到動態平衡、和諧共贏,愿青藏高原的牧業明天更加美好。”閻萍說道。